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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造梦机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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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时值盛夏,北京怀柔影视城的某个片场,剧组已经杀青,灯光与道具组的员工在场地中收拾着各自的设备,演员已经散去,有的还在卸妆。一边的罗雀在跟几个熟悉的演员告别之后,找了块空地,抽起了烟。

    罗雀是这个剧组的执行导演,别看这职位挺唬人,其实这位置弹性很大,很多时候得分情况,若跟上了大组,自然执行导演就相当于总导演具体想法的执行人,场面调度、灯光氛围、场景关系、还有跟演员说戏和剧本的修改完善,事无巨细都会参与其中。

    不过这次只是一个拍摄周期大概二十来天的网络大电影的拍摄,所以他的工作除了每天出通告单,拉一拉演员调度,没事的时候帮导演喊一声“Action”几乎就没什么别的事儿了。

    倒不是他不想把片子拍好,只是他跟这片子的总导演在创作思路上完全不是一条路子。

    片子导演是一个从操着香港口音的东北人,听说是在香港读的书,回来就变这样了,罗雀进组之前还做了一些功课,看过这导演之前拍过几部片儿,不过恶俗与狗血起飞,不提也罢。起初刚开机的时候他还会试图将片子的基调往好的方向去拉一拉,没想到等第一天拍完回到宾馆,他就被导演骂的狗血淋头,说他满身匠气,只懂得用死脑筋拍戏,而且没有幽默感。

    简直惊了,我就是改掉了你剧本里的几个从网上硬抄下来的陈年老梗,就证明我没幽默感?

    不过好在罗雀也不是刚从大学毕业的愣头青了,在大大小小的剧组里也得到过不少教训与经验,早收起了自己的棱角,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,什么电影理想与情怀,就眼下来看,完全没有挣钱重要。于是从那天起,这个东北导演再也没骂过罗雀,相反还越来越喜欢,原因是这个执行导演,似乎理解了自己的创作风格,且十分配合,合作起来十分流畅。

    这就是罗雀甚至是整个影视从业者悲哀,你知道自己在拍一部烂片,而且是那种自己在学生时代非常不屑,发誓自己以后不会拍出这类糟粕的烂片,但现在你确确实实在拍了,而且还得想方设法让它更烂,符合导演与投资人的审美。

    没办法,不拍就代表没钱挣,没钱挣就要饿肚子,饿肚子就意味着要换一份工作养活自己,而罗雀喜欢这一行,口头上虽然没说,可心里尚有几分执念与热血,所以他不会转行,他喜欢电影,所以在烂,他也会拍。

    “少抽点,年纪轻轻的装什么沧桑。”耳边传来制片邵哥的声音,一个大光头从身后窜到了眼前,身材魁梧的他挡住了阳光,罗雀用手轻轻的将他撇开。

    “少废话,来一颗。”他递出了一颗烟,邵哥略显憨厚地“嘿嘿”一笑,接了过去。

    邵哥,本名邵忠庭,是这部网大的制片,注意,是制片而不是制片人,外界很容易将这两个职位弄混淆,简单来说制片人也就是俗话说的投资人,也是出品人,是整部电影金字塔最顶端的人物,拥有很大的权限,可以主宰一部影片的生死。制片呢,属于电影制作的中层,负责沟通场地,道具租赁,协调现场的一些繁琐事物,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。

    不过在中国,制片往往的拥有着一点拉皮条的性质,比如投资人想投钱拍一部戏了,但是手上除了钱什么都没有,这时候,制片会发挥自己的人脉,推荐一些导演、编剧、摄像、演员等给投资人作参考,当然,这也仅限于小成本的制作,一般大成本的电影,都拥有自己的人脉与渠道,这里就不多赘述,而罗雀进入这个剧组,就是受到了邵哥的推荐。

    “拍完了,晚上杀青宴好好喝两杯?”邵哥抽着烟,笑嘻嘻的说道,这个行业,无论是哪一方面的工种,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技能,他其实一早就看出罗雀的郁结,只是相信罗雀不会把这种情绪带到工作中,毕竟是自己找的人,知根知底,要不然罗雀也不可能把这份工作干到杀青。

    罗雀看了一眼远方跟几个网红女演员拉拉扯扯的导演,轻轻的“啧”了一声,说:“不了,回去还有点事儿,改天有空我请你好好喝!”

    “行,等下要是问起你,我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,我叫司机送你回去?”两人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,邵忠庭知道罗雀的脾性,也不强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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